第六章 认亲
李家婶子慌不迭扔掉锄头，小心翼翼抱起昏迷的子龙，半跑回到家中。</p>
将子龙安置在狭窄逼仄的脏兮兮床上，从缸中舀了一瓢水，细心给子龙喂下。</p>
又舀了一瓢水放在边上，扯碎床单，蘸着水轻轻帮子龙清洗浑身上下伤口。</p>
最后找出一堆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，用从床单撕扯下来的布条细细包扎好。</p>
忙碌老半天后。</p>
子龙被捆得如同粽子，全身伤口总算都处理妥帖。</p>
李家婶子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。</p>
坐在床前仔细端详子龙的脸庞，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，嘴角几乎咧到耳朵边上。</p>
许久之后。</p>
眼见一时半会子龙不会清醒过来。</p>
李家婶子喜滋滋取下挂在房梁上的竹篮，认真数了数篮子里如同宝贝一般的鸡蛋，默算一遍邻居户数。</p>
确认鸡蛋足够，李家婶子喜上眉梢。</p>
挎着竹篮出门，一家家敲开邻居房门，递上一颗鸡蛋，自豪而又喜悦地宣布：</p>
“我家二郎回来了。”</p>
消息如疾风迅速刮过小村落，无人不知。</p>
很快，李家婶子家里挤满了前来贺喜的乡亲。</p>
乡亲们生活虽然贫困，一个个却都大方得紧。</p>
有的提一条咸鱼，有的提一块腊肉，家庭条件稍微宽裕的，甚至抓了活鸡活鸭上门。</p>
这些人挤在李家婶子逼仄的屋子里，好奇打量床上的所谓“二郎”。</p>
一些没咋见过二郎的年轻后生啧啧称奇。</p>
年老的几位却是面面相觑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，不动声色挤出门外。</p>
之前村口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把几人拉到一边，压低声音：</p>
“李家媳妇也怪可怜的，头脑不太清醒，胡乱领了个受伤的陌生人回来，当成自家走失的孩子。”</p>
“咱们别揭穿这事，这年轻后生老夫我亲自守着他醒来。”</p>
“救命之恩，让他配合着喊几句娘，不算过分。”</p>
“你们一个个口风都给我紧一点，谁在李家媳妇面前长舌头，信不信我把他的腿打折！”</p>
老人扬了扬手中拐棍，“气势汹汹”威胁道。</p>
几人善意地呵呵笑出声来。</p>
以自己这些人的强健筋骨，站着让老人打，打到拐棍折断，估计都没什么大碍。</p>
他的威胁属实没什么威慑力。</p>
不过一向淳朴的乡亲，自然都愿意撒点善意的谎言。</p>
有几人配合，老人回到屋子，美曰其名察看伤势，自然而然霸占了床前的位置，将李家婶子挤开。</p>
其他人则撺掇着她杀鸡宰鸭，备两桌简略酒席，招待贺喜的乡亲。</p>
淳朴而又清贫的乡间，人与人礼尚往来之风更甚。</p>
时间不知不觉过去。</p>
外头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，子龙终于悠悠醒转。</p>
“嘶！”</p>
子龙倒吸一口凉气，伸手按住疼痛欲裂的脑袋。</p>
这些年来，被龙胆枪屠戮并囚禁的战魂无数。</p>
经此一役，大半被孽龙的潜流之箭消灭，遗留下的怨念反噬大到惊人。</p>
也就是子龙重活两世，又被四川一地民众的愿力供奉千年，魂魄稳固到不可思议，这才勉强熬过。</p>
但凡换成其他人，不被怨念冲击得当场魂飞魄散，也会变成痴傻之人。</p>
不过子龙熬过之后，却也因祸得福，令魂魄的稳固程度更上一层楼。</p>
子龙四下打量，没发现昏迷之前一眼瞥过的那位农妇，只看到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坐在床前。</p>
子龙正待询问老人如今是什么时代，是否知道蜀地郡守李冰此人。</p>
老人丝毫不给子龙说话的机会。</p>
一把抓住子龙的手，声音又低又急，将李家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。</p>
末了老人拍了拍子龙的手，歉意笑笑：</p>
“年轻人，你多担待则个，她毕竟救了你，于情于理，你都不能令她加重病情。”</p>
子龙倒是被老人这番话说得触动颇深。</p>
没看出来，昏迷前一眼瞥过的那个健壮农妇，命运竟如此坎坷。</p>
先秦时期民风淳朴，民众对陌生人防备极深，自己贸然穿越到来，若能寻个身份出处，倒也方便以后行事。</p>
再加上急着搞清楚当前的状况，子龙不再犹豫，点头应承下来。</p>
继而开口问道：</p>
“老人家，如今咱们蜀地的郡守，是否叫做李冰？”</p>
老人一愣：</p>
“李冰？老夫从未听说过此人，还有，郡守又是什么东西？恕老夫见识浅陋，不懂你说的是何意。”</p>
子龙心头咯噔一下。</p>
连郡守是官职名都不知道？</p>
莫非乡野村夫终生困守一地，只懂以大王来称呼一地最高长官？</p>
子龙抱着侥幸心理，斟酌话语再问道：</p>
“那老人家你可知道如今统领蜀地的大王姓甚名谁？”</p>
老人这回总算听明白子龙的话，捋须笑道：</p>
“你这孩子，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出来的，连咱们大王叫什么都不知道。”</p>
“咱们大王一族世世代代只有名没有姓，如今在位的大王名讳鳖孙，一向心怀百姓，关心民间疾苦，可是位好大王。”</p>
子龙神色古怪不已，不死心再问一句：</p>
“那外族又是如何称呼咱们国度的？”</p>
“开明国！”</p>
老人毫不迟疑说道：</p>
“你这孩子也是没什么见识的，老夫就给你说说咱们蜀地的由来传说。”</p>
老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，子龙总算有了大致印象。</p>
蜀地开国至今，已历经五朝。</p>
每朝凡三五百年，多则绵延七八百年。</p>
初代开国之人名唤蚕丛，身具异象，双目突出。</p>
据说乃是皇帝儿子昌意后裔，在蜀地率领先民剿灭妖兽怪物，打下立足根基。</p>
蚕丛之后为柏灌，再后鱼凫，再后杜宇，直至如今开明国的先祖鳖灵。</p>
子龙越听心越沉了下去。</p>
看来，自己穿越过来太早了点，秦国竟还未吞并巴蜀，蜀地郡守李冰自然还未从咸阳过来就任。</p>
这些乡野之人能未卜先知李冰才怪。</p>
古蜀地的历史纪元混乱不堪，没有中原的纪元做参照，李冰会在三五年后出现，还是三五百年后出现，自己心中都没底。</p>
协助李冰修筑都江堰，加固封印镇压那条孽龙，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</p>
老人见子龙一副神不守舍模样，也不再多说，拍了拍子龙的手站起：</p>
“老夫姓西陵名唤黑臀，孩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。”</p>
说着转身出门去唤那李家婶子进来。</p>
子龙目瞪口呆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背影，属实猜不到，这老人的姓名如此劲爆。</p>
那部位，真有那么黑吗？</p>
【注：先秦之人多以身体部位特征作为名字由来，并非出于恶搞。】</p>
片刻之后李家婶子端着碗鸡汤快步走进来，紧紧盯着子龙，满脸慈爱和期待，期期艾艾喊道：</p>
“二郎！你可算醒了！”</p>
子龙强忍着不自在，应和了一声：</p>
“娘！我回来了！”</p>
说着就要挣扎起身施礼。</p>
李家婶子欣喜若狂。</p>
慌忙放下碗，一把将子龙老老实实按在床上，语气中带了一丝责备：</p>
“二郎，你伤得如此之重，给娘好好躺着别动。”</p>
说着端起碗，舀了一勺鸡汤细细吹凉，这才凑到子龙嘴边：</p>
“来，娘喂你喝鸡汤，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了，娘以后还要靠你过上享福日子呢。”</p>
子龙喉咙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，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。</p>
重重点了点头，乖乖就着勺子喝下还很温热的鸡汤。</p>
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。</p>
两人正一个喂汤一个喝的时候！</p>
天地间突然隐隐传来仿如闷雷一般的响声。</p>
将子龙安置在狭窄逼仄的脏兮兮床上，从缸中舀了一瓢水，细心给子龙喂下。</p>
又舀了一瓢水放在边上，扯碎床单，蘸着水轻轻帮子龙清洗浑身上下伤口。</p>
最后找出一堆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，用从床单撕扯下来的布条细细包扎好。</p>
忙碌老半天后。</p>
子龙被捆得如同粽子，全身伤口总算都处理妥帖。</p>
李家婶子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。</p>
坐在床前仔细端详子龙的脸庞，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，嘴角几乎咧到耳朵边上。</p>
许久之后。</p>
眼见一时半会子龙不会清醒过来。</p>
李家婶子喜滋滋取下挂在房梁上的竹篮，认真数了数篮子里如同宝贝一般的鸡蛋，默算一遍邻居户数。</p>
确认鸡蛋足够，李家婶子喜上眉梢。</p>
挎着竹篮出门，一家家敲开邻居房门，递上一颗鸡蛋，自豪而又喜悦地宣布：</p>
“我家二郎回来了。”</p>
消息如疾风迅速刮过小村落，无人不知。</p>
很快，李家婶子家里挤满了前来贺喜的乡亲。</p>
乡亲们生活虽然贫困，一个个却都大方得紧。</p>
有的提一条咸鱼，有的提一块腊肉，家庭条件稍微宽裕的，甚至抓了活鸡活鸭上门。</p>
这些人挤在李家婶子逼仄的屋子里，好奇打量床上的所谓“二郎”。</p>
一些没咋见过二郎的年轻后生啧啧称奇。</p>
年老的几位却是面面相觑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，不动声色挤出门外。</p>
之前村口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把几人拉到一边，压低声音：</p>
“李家媳妇也怪可怜的，头脑不太清醒，胡乱领了个受伤的陌生人回来，当成自家走失的孩子。”</p>
“咱们别揭穿这事，这年轻后生老夫我亲自守着他醒来。”</p>
“救命之恩，让他配合着喊几句娘，不算过分。”</p>
“你们一个个口风都给我紧一点，谁在李家媳妇面前长舌头，信不信我把他的腿打折！”</p>
老人扬了扬手中拐棍，“气势汹汹”威胁道。</p>
几人善意地呵呵笑出声来。</p>
以自己这些人的强健筋骨，站着让老人打，打到拐棍折断，估计都没什么大碍。</p>
他的威胁属实没什么威慑力。</p>
不过一向淳朴的乡亲，自然都愿意撒点善意的谎言。</p>
有几人配合，老人回到屋子，美曰其名察看伤势，自然而然霸占了床前的位置，将李家婶子挤开。</p>
其他人则撺掇着她杀鸡宰鸭，备两桌简略酒席，招待贺喜的乡亲。</p>
淳朴而又清贫的乡间，人与人礼尚往来之风更甚。</p>
时间不知不觉过去。</p>
外头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，子龙终于悠悠醒转。</p>
“嘶！”</p>
子龙倒吸一口凉气，伸手按住疼痛欲裂的脑袋。</p>
这些年来，被龙胆枪屠戮并囚禁的战魂无数。</p>
经此一役，大半被孽龙的潜流之箭消灭，遗留下的怨念反噬大到惊人。</p>
也就是子龙重活两世，又被四川一地民众的愿力供奉千年，魂魄稳固到不可思议，这才勉强熬过。</p>
但凡换成其他人，不被怨念冲击得当场魂飞魄散，也会变成痴傻之人。</p>
不过子龙熬过之后，却也因祸得福，令魂魄的稳固程度更上一层楼。</p>
子龙四下打量，没发现昏迷之前一眼瞥过的那位农妇，只看到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坐在床前。</p>
子龙正待询问老人如今是什么时代，是否知道蜀地郡守李冰此人。</p>
老人丝毫不给子龙说话的机会。</p>
一把抓住子龙的手，声音又低又急，将李家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。</p>
末了老人拍了拍子龙的手，歉意笑笑：</p>
“年轻人，你多担待则个，她毕竟救了你，于情于理，你都不能令她加重病情。”</p>
子龙倒是被老人这番话说得触动颇深。</p>
没看出来，昏迷前一眼瞥过的那个健壮农妇，命运竟如此坎坷。</p>
先秦时期民风淳朴，民众对陌生人防备极深，自己贸然穿越到来，若能寻个身份出处，倒也方便以后行事。</p>
再加上急着搞清楚当前的状况，子龙不再犹豫，点头应承下来。</p>
继而开口问道：</p>
“老人家，如今咱们蜀地的郡守，是否叫做李冰？”</p>
老人一愣：</p>
“李冰？老夫从未听说过此人，还有，郡守又是什么东西？恕老夫见识浅陋，不懂你说的是何意。”</p>
子龙心头咯噔一下。</p>
连郡守是官职名都不知道？</p>
莫非乡野村夫终生困守一地，只懂以大王来称呼一地最高长官？</p>
子龙抱着侥幸心理，斟酌话语再问道：</p>
“那老人家你可知道如今统领蜀地的大王姓甚名谁？”</p>
老人这回总算听明白子龙的话，捋须笑道：</p>
“你这孩子，也不知道是哪个村出来的，连咱们大王叫什么都不知道。”</p>
“咱们大王一族世世代代只有名没有姓，如今在位的大王名讳鳖孙，一向心怀百姓，关心民间疾苦，可是位好大王。”</p>
子龙神色古怪不已，不死心再问一句：</p>
“那外族又是如何称呼咱们国度的？”</p>
“开明国！”</p>
老人毫不迟疑说道：</p>
“你这孩子也是没什么见识的，老夫就给你说说咱们蜀地的由来传说。”</p>
老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，子龙总算有了大致印象。</p>
蜀地开国至今，已历经五朝。</p>
每朝凡三五百年，多则绵延七八百年。</p>
初代开国之人名唤蚕丛，身具异象，双目突出。</p>
据说乃是皇帝儿子昌意后裔，在蜀地率领先民剿灭妖兽怪物，打下立足根基。</p>
蚕丛之后为柏灌，再后鱼凫，再后杜宇，直至如今开明国的先祖鳖灵。</p>
子龙越听心越沉了下去。</p>
看来，自己穿越过来太早了点，秦国竟还未吞并巴蜀，蜀地郡守李冰自然还未从咸阳过来就任。</p>
这些乡野之人能未卜先知李冰才怪。</p>
古蜀地的历史纪元混乱不堪，没有中原的纪元做参照，李冰会在三五年后出现，还是三五百年后出现，自己心中都没底。</p>
协助李冰修筑都江堰，加固封印镇压那条孽龙，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</p>
老人见子龙一副神不守舍模样，也不再多说，拍了拍子龙的手站起：</p>
“老夫姓西陵名唤黑臀，孩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。”</p>
说着转身出门去唤那李家婶子进来。</p>
子龙目瞪口呆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背影，属实猜不到，这老人的姓名如此劲爆。</p>
那部位，真有那么黑吗？</p>
【注：先秦之人多以身体部位特征作为名字由来，并非出于恶搞。】</p>
片刻之后李家婶子端着碗鸡汤快步走进来，紧紧盯着子龙，满脸慈爱和期待，期期艾艾喊道：</p>
“二郎！你可算醒了！”</p>
子龙强忍着不自在，应和了一声：</p>
“娘！我回来了！”</p>
说着就要挣扎起身施礼。</p>
李家婶子欣喜若狂。</p>
慌忙放下碗，一把将子龙老老实实按在床上，语气中带了一丝责备：</p>
“二郎，你伤得如此之重，给娘好好躺着别动。”</p>
说着端起碗，舀了一勺鸡汤细细吹凉，这才凑到子龙嘴边：</p>
“来，娘喂你喝鸡汤，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了，娘以后还要靠你过上享福日子呢。”</p>
子龙喉咙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，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。</p>
重重点了点头，乖乖就着勺子喝下还很温热的鸡汤。</p>
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。</p>
两人正一个喂汤一个喝的时候！</p>
天地间突然隐隐传来仿如闷雷一般的响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