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陈念在何慧动手的瞬间，就先一步预判了她的动作。</p>
那张断亲书眼看着就要甩到陈念脸上的时候，被陈念一把抓住。</p>
小心翼翼的折好，放进包袱皮都打着补丁的包袱里。</p>
陈念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彻底松开，笑容也更为真挚了。</p>
“何同志，后会无期。”</p>
说完，陈念脚步轻快的朝着大门口走去。</p>
仿佛那不只是离开纪家这么简单，而是大步的走向那个更为光明的未来。</p>
比如，她不想再为了纪家的面子委屈自己做个档案管理员。</p>
她要当兵。</p>
当真正的兵！</p>
何慧还站在门口，看着陈念的背影，走得那么快，仿佛纪家是什么龙潭虎穴。</p>
想到这里，何慧原本就要生出的一点恐慌瞬间被怒气淹没。</p>
不就是装模作样一下？</p>
她等着陈念痛哭流涕的出现在她面前，求着回到纪家的那一天！</p>
——</p>
陈念坐上公共汽车的那一刻，望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大院大门，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彻底崩碎。</p>
她算着自己手头上的存款。</p>
既然有底气离开纪家，陈念当然也做好了后续的安排。</p>
虽说每个月要给何慧三十块钱的家用，但陈念其实是个物欲不高的人。</p>
在部队每个季度都会有衣服鞋子发，部队里的衣服穿着也舒服，现在更是以穿军装为荣。</p>
因此哪怕每个月留下的只有五块多点，这些年下来，陈念其实还存下来了一百出头。</p>
至于住宿的地方，那就更简单了。</p>
她完全可以申请宿舍。</p>
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想要参军入伍。</p>
那是因为参军除了有工资之外，部队是真的什么都给你包了，忙起来的时候都没地方能花钱。</p>
想清楚后，陈念头绪愈发清晰，眼角眉梢都爬满了轻松欢快。</p>
——</p>
陈念前脚离开，后脚就有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纪家院子大门口。</p>
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，副驾驶跟着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。</p>
两人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，眉眼间的英气更是与陈念如出一辙。</p>
“妈，陈念呢？”纪明推门进去，脸上还带着怒气，半点不客气的说：“让陈念滚出来。”</p>
纪明扯着胸口的扣子，呼哧呼哧说完，脸上的怒气仿佛都要把头发烧着了。</p>
那语气，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仇人。</p>
停好车晚了一步进来的纪澜听见纪明的话，不悦的皱了皱眉：“低声些，你是要整个大院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？”</p>
纪明撇嘴，转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。</p>
他们家除了纪勇军这个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之外，底下几个最信服的就是家里的老大。</p>
便是何慧在大儿子面前，都要稍微低那么一头。</p>
“妈，陈念呢？把她叫出来。”纪澜站在一旁，脸色低沉，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。</p>
何慧坐在旁边削苹果皮，一点不觉得亲生女儿跟自己断亲了有什么难过，反而高兴得坐在家里吃水果。</p>
她努努嘴，示意兄弟俩看桌上，说：“还跟我耍起威风来了，要跟咱们家断亲呢！不就是演戏？我签了字，看她怎么办！”</p>
何慧哼了声：“她还死犟着不承认害了小芸！”</p>
“断亲？”纪澜皱着眉质问何慧：“妈，你做这件事情跟爸商量过吗？”</p>
“怎么了？她自己要断亲，我一个当妈的还跪下来求她不成？”何慧听着大儿子的质问，顿时也没好气的反驳起来：“你也不想想她这几年在家做过的事情。走了也好，大家都清净不说，小芸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！”</p>
“说的没错！”坐在旁边听着的纪明高举着手表示对母亲的支持，说：“大哥，这件事情上我全力支持妈。你也不想想，陈念来了我们家后，家里安生过一天吗？小芸现在还骨折进了医院，你难道想让小芸被她欺负死？”</p>
纪明言语里都是对陈念的厌恶，仿佛有这么一个妹妹是多恶心人的事情。</p>
“反正这个家，有陈念，没我！大哥，你就算不疼我，你也想着小芸啊！去年你在医院住那么久，不是小芸每天给你炖鸡汤？”</p>
坐在旁边的何慧听到这话，眼神闪了闪。</p>
鸡汤是有的。</p>
但炖鸡汤的人不是纪芸，而是陈念。</p>
不过何慧不打算说出来。</p>
虽说是陈念炖的，可送鸡汤的人是纪芸，也没什么差别嘛！</p>
纪澜似乎被说服了，只皱着眉转身，说：“我去给收拾几件衣服。陈念毕竟是我们家的人。”</p>
只是才抬脚，纪澜就问出了一个特别尴尬的问题。</p>
“咳，妈，陈念的房间是在几楼？”</p>
其他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，何慧随手指着楼梯下，说：“楼下那间。没什么好收拾的，她不是要骨气吗？那就别拿家里的东西。”</p>
纪澜没那么多时间跟何慧说这些，教妻这种事情交给他爸做比较好。</p>
只是推门走进陈念的卧室，纪澜当场就愣住了。</p>
纪家的条件绝对不算差。</p>
不说衣食住行有多富贵，但肯定在现在大部分人的标准之上。</p>
可陈念这间卧室，阴暗杂乱。</p>
大白天都要点灯才能看清楚卧室的情况。</p>
那张床，纪澜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几年前带回来的一张折叠行军床。</p>
他喉头滚动几下。</p>
别说跟纪芸那间精心装饰过的卧室，就是纪澜在部队里暂时休息的房间，都比陈念这个好上几倍。</p>
他转身，神色难看的问何慧：“妈，陈念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里面？”</p>
“对啊。”何慧大概猜到大儿子话里的意思，理直气壮的反驳：“怎么了？那里再怎么也比她从前在山上住山洞好吧？再说，她要是乖一点，我早就给她换房间了，都是她自己不成器！”</p>
纪澜深吸一口气，不想跟亲妈掰扯什么亲妹妹亲女儿的事情了。</p>
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，丢下一句：“我去陈念的部队找她。妈，等陈念回来了，你们态度也稍微好一点。说到底，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。”</p>
何慧跟纪明对视一眼，母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屑。</p>
——</p>
陈念可不知道自己出门没多久，纪澜和纪明兄弟俩就回去了。</p>
虽说这会儿是七十年代，但在京城坐公共汽车的人还真不少。</p>
陈念站了三个站才等到一个空位。</p>
才坐下，眼角余光就瞥见旁边一道银光闪过。</p>
陈念不动声色的看过去。</p>
一块锋利的小刀片借着公共汽车拐弯的惯性，快速割破旁边一位老太太的衣服口袋。</p>
两根细长的手指悄悄探进去，夹着一只米色小口袋就要出来。</p>
眼看着就要成功，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，死死扣住了扒手的手腕。</p>
“大小伙子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，非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！”</p>
陈念一手提着自己的小破包袱，一手轻松的钳制住那个扒手的手腕。</p>
不仅如此，还反着将对方的手腕往下按，直接扭动得对方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劲儿。</p>
陈念的出现，吓得那个被偷的大妈差点蹦起来。</p>
眼尖的瞧见了那扒手手上拿着自己的钱包，大妈登时眼珠子都鼓起来了。</p>
天杀的！</p>
居然有人偷到了她的头上！</p>
大妈挥着手里的蒲扇照着扒手的脸上扇过去，大骂道：“长得人模人样的干这三只手的活儿！你谁家的？叫什么名字？说话！”</p>
粗糙的蒲扇直接在扒手青年的脸上划拉出了几道血印。</p>
“我不知道你说什么！”扒手男疼得嗷嗷叫，还不忘狡辩：“是你东西掉了，我给你捡东西。这个臭娘们突然过来捣乱，你个老太婆不知道不要乱讲！”</p>
“还敢撒谎！”陈念皱眉，手上更用力，偏头对后面的售票员说：“大姐，前头有派出所吗？我把人送过去，是真是假，让公安同志来查。”</p>
那张断亲书眼看着就要甩到陈念脸上的时候，被陈念一把抓住。</p>
小心翼翼的折好，放进包袱皮都打着补丁的包袱里。</p>
陈念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彻底松开，笑容也更为真挚了。</p>
“何同志，后会无期。”</p>
说完，陈念脚步轻快的朝着大门口走去。</p>
仿佛那不只是离开纪家这么简单，而是大步的走向那个更为光明的未来。</p>
比如，她不想再为了纪家的面子委屈自己做个档案管理员。</p>
她要当兵。</p>
当真正的兵！</p>
何慧还站在门口，看着陈念的背影，走得那么快，仿佛纪家是什么龙潭虎穴。</p>
想到这里，何慧原本就要生出的一点恐慌瞬间被怒气淹没。</p>
不就是装模作样一下？</p>
她等着陈念痛哭流涕的出现在她面前，求着回到纪家的那一天！</p>
——</p>
陈念坐上公共汽车的那一刻，望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大院大门，只觉得心底有什么枷锁在这一刻彻底崩碎。</p>
她算着自己手头上的存款。</p>
既然有底气离开纪家，陈念当然也做好了后续的安排。</p>
虽说每个月要给何慧三十块钱的家用，但陈念其实是个物欲不高的人。</p>
在部队每个季度都会有衣服鞋子发，部队里的衣服穿着也舒服，现在更是以穿军装为荣。</p>
因此哪怕每个月留下的只有五块多点，这些年下来，陈念其实还存下来了一百出头。</p>
至于住宿的地方，那就更简单了。</p>
她完全可以申请宿舍。</p>
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想要参军入伍。</p>
那是因为参军除了有工资之外，部队是真的什么都给你包了，忙起来的时候都没地方能花钱。</p>
想清楚后，陈念头绪愈发清晰，眼角眉梢都爬满了轻松欢快。</p>
——</p>
陈念前脚离开，后脚就有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纪家院子大门口。</p>
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，副驾驶跟着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。</p>
两人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，眉眼间的英气更是与陈念如出一辙。</p>
“妈，陈念呢？”纪明推门进去，脸上还带着怒气，半点不客气的说：“让陈念滚出来。”</p>
纪明扯着胸口的扣子，呼哧呼哧说完，脸上的怒气仿佛都要把头发烧着了。</p>
那语气，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仇人。</p>
停好车晚了一步进来的纪澜听见纪明的话，不悦的皱了皱眉：“低声些，你是要整个大院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？”</p>
纪明撇嘴，转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。</p>
他们家除了纪勇军这个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之外，底下几个最信服的就是家里的老大。</p>
便是何慧在大儿子面前，都要稍微低那么一头。</p>
“妈，陈念呢？把她叫出来。”纪澜站在一旁，脸色低沉，语气里透着理所当然。</p>
何慧坐在旁边削苹果皮，一点不觉得亲生女儿跟自己断亲了有什么难过，反而高兴得坐在家里吃水果。</p>
她努努嘴，示意兄弟俩看桌上，说：“还跟我耍起威风来了，要跟咱们家断亲呢！不就是演戏？我签了字，看她怎么办！”</p>
何慧哼了声：“她还死犟着不承认害了小芸！”</p>
“断亲？”纪澜皱着眉质问何慧：“妈，你做这件事情跟爸商量过吗？”</p>
“怎么了？她自己要断亲，我一个当妈的还跪下来求她不成？”何慧听着大儿子的质问，顿时也没好气的反驳起来：“你也不想想她这几年在家做过的事情。走了也好，大家都清净不说，小芸也不用受那么多委屈！”</p>
“说的没错！”坐在旁边听着的纪明高举着手表示对母亲的支持，说：“大哥，这件事情上我全力支持妈。你也不想想，陈念来了我们家后，家里安生过一天吗？小芸现在还骨折进了医院，你难道想让小芸被她欺负死？”</p>
纪明言语里都是对陈念的厌恶，仿佛有这么一个妹妹是多恶心人的事情。</p>
“反正这个家，有陈念，没我！大哥，你就算不疼我，你也想着小芸啊！去年你在医院住那么久，不是小芸每天给你炖鸡汤？”</p>
坐在旁边的何慧听到这话，眼神闪了闪。</p>
鸡汤是有的。</p>
但炖鸡汤的人不是纪芸，而是陈念。</p>
不过何慧不打算说出来。</p>
虽说是陈念炖的，可送鸡汤的人是纪芸，也没什么差别嘛！</p>
纪澜似乎被说服了，只皱着眉转身，说：“我去给收拾几件衣服。陈念毕竟是我们家的人。”</p>
只是才抬脚，纪澜就问出了一个特别尴尬的问题。</p>
“咳，妈，陈念的房间是在几楼？”</p>
其他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，何慧随手指着楼梯下，说：“楼下那间。没什么好收拾的，她不是要骨气吗？那就别拿家里的东西。”</p>
纪澜没那么多时间跟何慧说这些，教妻这种事情交给他爸做比较好。</p>
只是推门走进陈念的卧室，纪澜当场就愣住了。</p>
纪家的条件绝对不算差。</p>
不说衣食住行有多富贵，但肯定在现在大部分人的标准之上。</p>
可陈念这间卧室，阴暗杂乱。</p>
大白天都要点灯才能看清楚卧室的情况。</p>
那张床，纪澜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几年前带回来的一张折叠行军床。</p>
他喉头滚动几下。</p>
别说跟纪芸那间精心装饰过的卧室，就是纪澜在部队里暂时休息的房间，都比陈念这个好上几倍。</p>
他转身，神色难看的问何慧：“妈，陈念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里面？”</p>
“对啊。”何慧大概猜到大儿子话里的意思，理直气壮的反驳：“怎么了？那里再怎么也比她从前在山上住山洞好吧？再说，她要是乖一点，我早就给她换房间了，都是她自己不成器！”</p>
纪澜深吸一口气，不想跟亲妈掰扯什么亲妹妹亲女儿的事情了。</p>
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，丢下一句：“我去陈念的部队找她。妈，等陈念回来了，你们态度也稍微好一点。说到底，她也是家里的一份子。”</p>
何慧跟纪明对视一眼，母子俩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屑。</p>
——</p>
陈念可不知道自己出门没多久，纪澜和纪明兄弟俩就回去了。</p>
虽说这会儿是七十年代，但在京城坐公共汽车的人还真不少。</p>
陈念站了三个站才等到一个空位。</p>
才坐下，眼角余光就瞥见旁边一道银光闪过。</p>
陈念不动声色的看过去。</p>
一块锋利的小刀片借着公共汽车拐弯的惯性，快速割破旁边一位老太太的衣服口袋。</p>
两根细长的手指悄悄探进去，夹着一只米色小口袋就要出来。</p>
眼看着就要成功，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，死死扣住了扒手的手腕。</p>
“大小伙子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，非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！”</p>
陈念一手提着自己的小破包袱，一手轻松的钳制住那个扒手的手腕。</p>
不仅如此，还反着将对方的手腕往下按，直接扭动得对方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劲儿。</p>
陈念的出现，吓得那个被偷的大妈差点蹦起来。</p>
眼尖的瞧见了那扒手手上拿着自己的钱包，大妈登时眼珠子都鼓起来了。</p>
天杀的！</p>
居然有人偷到了她的头上！</p>
大妈挥着手里的蒲扇照着扒手的脸上扇过去，大骂道：“长得人模人样的干这三只手的活儿！你谁家的？叫什么名字？说话！”</p>
粗糙的蒲扇直接在扒手青年的脸上划拉出了几道血印。</p>
“我不知道你说什么！”扒手男疼得嗷嗷叫，还不忘狡辩：“是你东西掉了，我给你捡东西。这个臭娘们突然过来捣乱，你个老太婆不知道不要乱讲！”</p>
“还敢撒谎！”陈念皱眉，手上更用力，偏头对后面的售票员说：“大姐，前头有派出所吗？我把人送过去，是真是假，让公安同志来查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