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春花挠了挠头。</p>
老夫人那样的人，不给她银子都时时惦记着，真要把银子送到她面前，估计连口渣都不会剩，怎么可能还会不收呢？</p>
春花满脑子的疑问，但是还不等她开口，温元姝就已经起身往外走去，春花只好赶紧跟上。</p>
主院是一座二进两跨的院子，后院很是宽敞，院中环石跌水，草木映衬，甬路曲折，行走其中颇有几分清幽之感。</p>
沿着平整的青砖路走到前头，便见院子里站着几道垂头拱手，看似恭顺的身影。</p>
温元姝站在廊下，清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。</p>
这些都是老夫人的心腹，前世不知道从她这儿贪出去多少银子。</p>
温元姝语气微冷：“辛苦诸位跑一趟了，只是这账本我才刚接到手里，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，得去请教婆母一趟，仔细问问才行。”</p>
“夫人别说笑了，您出身骠骑将军府，怎么可能连个账本都看不明白呢？”领头的刘管事笑着道，“再说了，我们都是管事的，手底下的账啊，我们心里都有数！夫人，您拨给我一百两银子就成，您信我，我真是多一两都没要，这我还搭进去不少呢！”</p>
刘管事神态恳切，不像是说谎的样子。</p>
春花却眼睛一瞪。</p>
合着光这刘管事一处，一个月就得花上五十两？！</p>
抢钱啊！</p>
可刘管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，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。</p>
温元姝睇了他一眼，笑着道：“看来刘管事家底颇丰呢，足足一百两，竟然也能先垫上。听说刘管事出身农户，后来进了侯府，不知刘管事这么丰厚的家底是从哪来的？是有什么侯府不知道的产业收入，还是这银子就是从侯府拿的？”</p>
她话音一落，那刘管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。</p>
温元姝又看向其他人：“来，你们也都说说，各自给侯府垫了多少？”</p>
她的声音落在那群管事的耳中，莫名叫他们感到一阵寒意。</p>
上头发不下来月钱，他们该动嘴动嘴，该动手动手，谁会傻到自掏腰包给侯府垫银子啊！</p>
也就老夫人发了话，让他们来给这刚管家的夫人一个下马威，他们才来了。</p>
却没想到，温元姝竟然如此不好对付，三言两语就把领头的刘管事怼得无话可说。</p>
温元姝的目光扫视一圈，见没人说话，抬步就走。</p>
后头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了一番，终是散了。</p>
那厢，刚出院门，春花便忍不住道：“这群管事真是无法无天！张嘴就敢要一百两，他们怎么敢啊！”</p>
“夫人，这些人倒是好打发，那这账册咱们怎么办？真要填啊？”</p>
用媳妇嫁妆填婆家漏洞的事儿虽然不道德，但在这京城里也不是全然没有。</p>
以前春花就对此事十分不齿，现在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，春花更是觉得膈应。</p>
温元姝看了她一眼，似乎别有深意：“只要我那婆母答应我的条件，这窟窿就不是不能填。”</p>
闻言，春花眨了眨眼。</p>
条件？</p>
——</p>
一会儿的功夫，主仆二人就又走到了松寿院。</p>
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，听说温元姝过来，便重新端起了尊长的架子。</p>
温元姝例行行礼问安过后，便开门见山道：“婆母，儿媳刚回去看了看，账面上的银子不多了，这该如何是好？”</p>
她一脸为难，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一般。</p>
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，又砸吧了两口，才慢悠悠地道：“账本已然已经给了你，该如何处理，自然都是你说了算。”</p>
温元姝静了一会儿，试探道：“婆母的意思是，叫儿媳做主卖些产业，把账平了？”</p>
“胡闹！”老夫人眼睛一瞪，“你才刚接手侯府，怎么能做外头铺子的主？！”</p>
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侯府的产业上，这温元姝心倒是不小！</p>
真以为接了账本，这个家就是她做主了不成？！</p>
温元姝皱着眉头想了半晌，最后叹了口气道：“那看来，只能用儿媳的嫁妆去填了。”</p>
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些许：“嗯，难得你有这份心，那就这么办吧。”</p>
温元姝点点头，却话锋一转道：“可填的毕竟是侯府的账目，不知能否以侯府的名义，给儿媳写一张借条？如此也好掰扯清楚。”</p>
老夫人闻言大怒，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：“你人都已经嫁到了我们侯府，嫁妆自然也得由我们侯府处置！此事天经地义！还写什么借条？！”</p>
见老夫人动怒，温元姝连忙道：“婆母别生气，我不要借条就是了。”</p>
老夫人瞪了她一眼，心中的怒火到底是因为她这及时的认错稍稍熄灭了几分。</p>
温元姝接着道：“承蒙婆母厚爱，这账本既然到了儿媳手里，那先前亏空的账面，确实理应儿媳自己出银子填平才是。但是两个月没发月银，底下人难免会有怨言，儿媳准备再出银子安抚下面的人......不知这么做是否妥当？”</p>
老夫人“嗯”了一声：“不错。”</p>
温元姝这才松了口气，转头道：“春花，一会儿你就过去，说我刚管家，给他们额外放些银子，日后我要是有疏漏之处，还得他们多多上心，把事情办好。”</p>
春花应了一声。</p>
一旁的老夫人又砸吧了两口茶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。</p>
温元姝此举，分明是在笼络人心啊！</p>
银子给出去，底下难免会有人记她的好，为她说话，万一他们出去乱说侯府欠了两个月的月钱，是温元姝接了账本才发的，那外人必然也就知道，他们侯府是用温元姝的银子填的账了。</p>
到那时候，侯府的名声......</p>
想通了这一点，老夫人心里猛地一惊：“你是想毁了侯府不成？！”</p>
“婆母误会了，儿媳绝无此意，儿媳刚刚管家，只是想叫底下的人不要闹事而已，”温元姝道，“至于人家怎么想，怎么说，这也不是儿媳管得了的呀......”</p>
“儿媳本本分分做事，不敢想别的。”</p>
温元姝温顺地垂着头，当真纯良极了。</p>
老夫人看着她，眼底闪过一抹暗芒。</p>
好一个本本分分。</p>
她还真是看轻了温元姝。</p>
以前只当温元姝是一条听话的狗，现在才知道，这分明是一匹啖肉饮血的狼！</p>
老夫人重重地把茶盏放到一旁，再也没心情喝茶了。</p>
老夫人那样的人，不给她银子都时时惦记着，真要把银子送到她面前，估计连口渣都不会剩，怎么可能还会不收呢？</p>
春花满脑子的疑问，但是还不等她开口，温元姝就已经起身往外走去，春花只好赶紧跟上。</p>
主院是一座二进两跨的院子，后院很是宽敞，院中环石跌水，草木映衬，甬路曲折，行走其中颇有几分清幽之感。</p>
沿着平整的青砖路走到前头，便见院子里站着几道垂头拱手，看似恭顺的身影。</p>
温元姝站在廊下，清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。</p>
这些都是老夫人的心腹，前世不知道从她这儿贪出去多少银子。</p>
温元姝语气微冷：“辛苦诸位跑一趟了，只是这账本我才刚接到手里，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，得去请教婆母一趟，仔细问问才行。”</p>
“夫人别说笑了，您出身骠骑将军府，怎么可能连个账本都看不明白呢？”领头的刘管事笑着道，“再说了，我们都是管事的，手底下的账啊，我们心里都有数！夫人，您拨给我一百两银子就成，您信我，我真是多一两都没要，这我还搭进去不少呢！”</p>
刘管事神态恳切，不像是说谎的样子。</p>
春花却眼睛一瞪。</p>
合着光这刘管事一处，一个月就得花上五十两？！</p>
抢钱啊！</p>
可刘管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，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。</p>
温元姝睇了他一眼，笑着道：“看来刘管事家底颇丰呢，足足一百两，竟然也能先垫上。听说刘管事出身农户，后来进了侯府，不知刘管事这么丰厚的家底是从哪来的？是有什么侯府不知道的产业收入，还是这银子就是从侯府拿的？”</p>
她话音一落，那刘管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。</p>
温元姝又看向其他人：“来，你们也都说说，各自给侯府垫了多少？”</p>
她的声音落在那群管事的耳中，莫名叫他们感到一阵寒意。</p>
上头发不下来月钱，他们该动嘴动嘴，该动手动手，谁会傻到自掏腰包给侯府垫银子啊！</p>
也就老夫人发了话，让他们来给这刚管家的夫人一个下马威，他们才来了。</p>
却没想到，温元姝竟然如此不好对付，三言两语就把领头的刘管事怼得无话可说。</p>
温元姝的目光扫视一圈，见没人说话，抬步就走。</p>
后头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了一番，终是散了。</p>
那厢，刚出院门，春花便忍不住道：“这群管事真是无法无天！张嘴就敢要一百两，他们怎么敢啊！”</p>
“夫人，这些人倒是好打发，那这账册咱们怎么办？真要填啊？”</p>
用媳妇嫁妆填婆家漏洞的事儿虽然不道德，但在这京城里也不是全然没有。</p>
以前春花就对此事十分不齿，现在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，春花更是觉得膈应。</p>
温元姝看了她一眼，似乎别有深意：“只要我那婆母答应我的条件，这窟窿就不是不能填。”</p>
闻言，春花眨了眨眼。</p>
条件？</p>
——</p>
一会儿的功夫，主仆二人就又走到了松寿院。</p>
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，听说温元姝过来，便重新端起了尊长的架子。</p>
温元姝例行行礼问安过后，便开门见山道：“婆母，儿媳刚回去看了看，账面上的银子不多了，这该如何是好？”</p>
她一脸为难，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一般。</p>
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，又砸吧了两口，才慢悠悠地道：“账本已然已经给了你，该如何处理，自然都是你说了算。”</p>
温元姝静了一会儿，试探道：“婆母的意思是，叫儿媳做主卖些产业，把账平了？”</p>
“胡闹！”老夫人眼睛一瞪，“你才刚接手侯府，怎么能做外头铺子的主？！”</p>
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侯府的产业上，这温元姝心倒是不小！</p>
真以为接了账本，这个家就是她做主了不成？！</p>
温元姝皱着眉头想了半晌，最后叹了口气道：“那看来，只能用儿媳的嫁妆去填了。”</p>
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些许：“嗯，难得你有这份心，那就这么办吧。”</p>
温元姝点点头，却话锋一转道：“可填的毕竟是侯府的账目，不知能否以侯府的名义，给儿媳写一张借条？如此也好掰扯清楚。”</p>
老夫人闻言大怒，一巴掌就拍在了桌上：“你人都已经嫁到了我们侯府，嫁妆自然也得由我们侯府处置！此事天经地义！还写什么借条？！”</p>
见老夫人动怒，温元姝连忙道：“婆母别生气，我不要借条就是了。”</p>
老夫人瞪了她一眼，心中的怒火到底是因为她这及时的认错稍稍熄灭了几分。</p>
温元姝接着道：“承蒙婆母厚爱，这账本既然到了儿媳手里，那先前亏空的账面，确实理应儿媳自己出银子填平才是。但是两个月没发月银，底下人难免会有怨言，儿媳准备再出银子安抚下面的人......不知这么做是否妥当？”</p>
老夫人“嗯”了一声：“不错。”</p>
温元姝这才松了口气，转头道：“春花，一会儿你就过去，说我刚管家，给他们额外放些银子，日后我要是有疏漏之处，还得他们多多上心，把事情办好。”</p>
春花应了一声。</p>
一旁的老夫人又砸吧了两口茶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。</p>
温元姝此举，分明是在笼络人心啊！</p>
银子给出去，底下难免会有人记她的好，为她说话，万一他们出去乱说侯府欠了两个月的月钱，是温元姝接了账本才发的，那外人必然也就知道，他们侯府是用温元姝的银子填的账了。</p>
到那时候，侯府的名声......</p>
想通了这一点，老夫人心里猛地一惊：“你是想毁了侯府不成？！”</p>
“婆母误会了，儿媳绝无此意，儿媳刚刚管家，只是想叫底下的人不要闹事而已，”温元姝道，“至于人家怎么想，怎么说，这也不是儿媳管得了的呀......”</p>
“儿媳本本分分做事，不敢想别的。”</p>
温元姝温顺地垂着头，当真纯良极了。</p>
老夫人看着她，眼底闪过一抹暗芒。</p>
好一个本本分分。</p>
她还真是看轻了温元姝。</p>
以前只当温元姝是一条听话的狗，现在才知道，这分明是一匹啖肉饮血的狼！</p>
老夫人重重地把茶盏放到一旁，再也没心情喝茶了。</p>